第106章 疑是落珍珠(二)
??醒来已是次日清晨,锦之却还在房中静坐,似并未离去。 ??“锦之?”湘漓轻唤了声。 ??锦之不为所动,仍旧保持着原先的坐姿。湘漓起身绕过圆桌,行至他面前,只见锦之双眼轻阖,神情放松,应是睡着了。 ??湘漓轻笑,坐着竟也能入眠。她坐下来为自己倒了杯茶,刚送至唇畔,一只手忽而将其夺走,茶水最终入了锦之口中。 ??接着,锦之又往杯中添了些许水,递还给她。 ??“我以为你睡着了。” ??湘漓接过水,并未送入嘴中,只将其放回桌上。 ??“是睡着了,还做了梦,梦里有你。” ??锦之眸中印着湘漓,有些慌神的湘漓。 ??“漓漓呢,可有做梦,梦里可有我?” ??锦之将先前湘漓放下的茶杯拾起,送至湘漓唇畔,温和地笑着。无法,湘漓只能顺着他的手,饮下他递来的水。 ??“没有。”湘漓避开锦之的眼睛,起身去开门,阳光透过院内的扶桑树照耀下来,暖意渐渐弥漫至周身。 ??锦之对着湘漓背影轻笑,这孩子一点也不诚实。 ??“出去走走如何?” ??“好。”湘漓颔首,锦之这妖,很是贴心。 ??街上行人来去匆匆,只偶尔对锦之与湘漓投去几眼惊现,暗暗赞叹一番世间竟有如此美人。 ??各色行人和街边小吃让湘漓的心情愉悦上不少,苏幕府的事,走一步看一步,她也并不是十分抵触苏幕府,只是对它没什么感情罢了。 ??出了各式小吃,湘漓发现街市上多了许多珍珠做的饰品,珠钗步摇,首饰耳环,种类繁多。 ??万妖城虽有海,却离这内城相去甚远,内城一时间多出如此多的珍珠饰品,让湘漓有些摸不着头脑。 ??这一怪异的事件也引起了锦之警觉,他瞥了几眼各个不同的摊位后,在一个只卖珍珠的摊位前停下。 ??“大娘这珍珠怎么卖?” ??“两文钱一个。” ??“我全要了。” ??卖珍珠的大娘咧开嘴大笑,尽心给锦之打包,一开张就遇上这么一个财主,能不开心么。 ??见锦之如此行径,湘漓大为不解,锦之何时会看得上这些地摊小物?何况这珍珠也很一般,还隐约透露着妖气。 ??“大娘,你这珍珠可是自家养的?” ??在大娘打包间隙,锦之随口问道。 ??“山上捡的,就那座。”反正已经收了钱,大娘也不避讳,将珍珠来源告与了锦之,还指了指远处某座山峰。 ??可这话,若是旁人听了绝对要嘲笑一番,珍珠出自江河湖海,绝离不开深水,山上那种小溪涧,怎能产得出珍珠。但锦之不是普通的旁人,他是妖,顶厉害的妖,这么简单的四个字,他就能猜出个大概来。 ??“谢谢大娘。”接过大娘打包好的一袋珍珠,锦之携着湘漓缓缓离去,向大娘所指之处走去。 ??“年轻人,这玩意不好找。”大娘冲锦之背影大喊,在她眼里,锦之就是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,去山上找珍珠这种事委实有些不适合他,如她这般,就应该坐在庭院里,饮酒作诗,煮茶对弈,不食人间烟火。 ??“多谢提醒。”锦之头也没回,兀自走向那山的方向。 ??他确实是要去找‘珍珠’,却又不是为了找‘珍珠’。 ??“锦之,是你要找的妖兽吗?”湘漓跟着锦之不疾不徐地前行。 ??“嗯,漓漓可要更紧我。” ??三株树,是那家伙的名字,树叶如珍珠,凡人看来真假莫辨。 ??草木修妖,可比飞禽走兽难上百倍,妖术上也会比其厉害许多,心却也会善上许多。 ??这每一片树叶上均承载着一段记忆,希望这三株树是个好相与的。 ??愈往前走,行人愈多,皆是带着装陈的容器,想来都是去山上寻找‘珍珠’的。 ??锦之和湘漓跟着行人而走,这些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,都轻车熟路,倒是省去了很多寻找的麻烦。 ??一路上确实有些‘珍珠’,不断有人停下来,锦之却只偶然瞟了几眼,然后继续前行,直至他们前后都没有了人,路上也没有了‘珍珠’。 ??湘漓提高了警惕,很明显,这一带的妖气越来越重了,锦之要寻的那妖怪定然就在附近。 ??至一开阔平坦处,有几株参天巨树,花落满地,前方赫然有一老者和一青年,他们静坐于石桌前执子对弈,似并未看到来者。湘漓正想上前,锦之倏而拦住了她。 ??湘漓疑惑,仔细观察下赫然发现前方是一处结界,又是结界!只不过它的妖书比上次所遇的青梗高上数倍,不是湘漓能轻易打破的,不知对锦之而言,这结界是这么样的一个存在。 ??“不知殿下,可否容吾下完这盘棋。”结界内一年迈而有力的声音传出。 ??湘漓望向棋盘,心下疑惑,既然为妖,定能控制落叶,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被锦之找到的准备,不惜被再一次束缚也要这么做的原因,是为了这盘棋?还是为了这个人?有时候,妖怪的心思远比人简单许多,他们或有万年执念,但,这执念也不过一个情字,比凡人的贪嗔痴三念纯粹许多,有时候,还真有点羡慕这些妖怪,他们活得很简单。 ??锦之未作表态,但也没打破结界,而是在一侧变幻出一秋千,链绳并无依仗,只笔直悬挂于空中,秋千旁出现一冒着热气的茶炉,锦之斜卧下去,一手撑着头一手为自己倒了杯茶,兀自欣赏起这山中风景来。湘漓本想坐到锦之身侧,却见他轻笑着指了指秋千,只得坐到了秋千之上,随意地晃动了两下双脚,然后将视线投向了锦之。似乎,看着锦之已经成了一种习惯,这样依赖别人,真是一种可怕的习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