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二章

我是阿政的妈妈。
  上回……是我接的……
  夏朝露蓦地一惊。原来，一直是她误会了吗？可……可为什么，后来她打他电话，却都打不通了，他甚至也不给她回一个？
  夏朝露按下心中的激动，口中道：“是，我记得。”
  “你一定在想，阿政怎么一直没给你电话吧？不是他不想，是他不能。”娄诗诗叹道，“那天晚上，阿政出了车祸，一直在医院躺着，今天才真的醒过来。”
  夏朝露瞪大了双眼，心脏猛跳，一时间竟无法回神。殷政出车祸了？他出车祸了，她竟然一直不知道！怪不得电话一直打不通，怪不得他一直不来找她……原来是这样！竟然是这样！
  等等，车祸，今天才醒……还有手机那头那个熟悉的声音……
  夏朝露蓦地抬头看向一旁的车子，出口的声音有些抖，“阿姨……你现在准备接霍逸去看阿政吗？”
  “对啊，你怎么知道？难道……”
  下一刻，车门打开，娄诗诗拿着电话从车里下来，有些吃惊地望着夏朝露。
  夏朝露同样吃惊地望着娄诗诗，随即转头看向霍逸。
  霍逸能听到夏朝露的话，但听不到手机那头娄诗诗的，听到夏朝露提到自己，再看二人的反应，他也意识到有什么事不对了。
  “夏老师，怎么……”
  “霍逸……你舅舅叫殷政，对不对？”夏朝露打断他问道。
  霍逸皱眉，点头，“没错，夏老师，你为什么这么问？”
  “因为……”夏朝露忽然觉得有些说不出口。霍逸看上去挺崇拜殷政的，而他的表白对象竟然是他崇拜的舅舅的女朋友……这种事，怎么想怎么虐啊……
  这时，娄诗诗已经快步走了过来，望着夏朝露一脸吃惊，“夏老师，夏……你真的是阿政的女朋友？”
  夏朝露勉强对娄诗诗一笑，然后看向一脸震惊的霍逸，神情尴尬，“对不起……你舅舅的女朋友……就是我。”
  一直到坐上车，夏朝露还记得刚才霍逸那仿佛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。她也觉得有些对不起霍逸，转头看向窗外，一句话都不说，心里惦记着殷政，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看他。而霍逸，则坐在另一边，同样看着窗外，嘴唇抿得紧紧的。
  娄诗诗坐在副驾驶座上，此刻正透过后视镜，看着后排两人，见他们一副互相不搭理的模样，她轻声一叹。她活了这么多年了，当然能猜到是怎么回事。虽说小逸挺可怜的……但他还小啊，以后小姑娘贴上去的多得是，当然是阿政的婚姻大事要紧！
  就在一车的沉默之中，几人到达了殷政所在医院。
  所谓近乡情怯，这一路上还没怎么的，眼看着到了殷政所在病房的楼层，他的病房就在前方的时候，夏朝露忽然有点不敢进去了。
  娄诗诗在前，霍逸紧随其后，夏朝露是最后一个进去的。
  “阿政，你终于完全醒来了，你知不知道，妈妈有多担心啊？你要早点养好身体，知道吗？”
  夏朝露还没走进病房，就听娄诗诗激动地说道，但回应娄诗诗的，却是殷政虚弱又冷淡的声音，“我的手机。”
  “阿政，你要手机干嘛？别说手机了，你的手脚给我好好地放着，别乱动！”
  “妈。”
  “你叫我奶奶都没用！”娄诗诗一脸霸道，“给我好好养伤！”
  “妈，我一定要打电话。把手机给我。”殷政却固执地说，同时尝试着动起来。
  “好了好了！妈知道你想打电话给谁！”娄诗诗拦住殷政，不让他乱动，“你那小女朋友，我给你带来了！”
  随着娄诗诗的话，殷政的挣扎停了，有些发愣地看向门口。
  夏朝露本来是躲在霍逸背后的，光听着殷政沙哑的，有气无力的声音，她就觉得想哭出来了，宁愿躲在角落里。可娄诗诗的话让她不能再躲下去。
  “舅舅。”霍逸迎上殷政的视线，有些僵硬地叫了他一声，却并没有让开。
  夏朝露深吸口气，从霍逸身后走了出来，她看到，在她出现在他视野中的那刻，殷政的眼中瞬间涌起比烟花还绚烂的光亮。
  她的眼眶，蓦地湿了。
  慢慢走到殷政病床旁，娄诗诗已经主动让开，然后拉着不情愿的霍逸离开了病房。
  房间里只有夏朝露和殷政二人了。两人像是从没看过对方，又像是永远看不够似的，互相凝望着，忽然，夏朝露移开了视线，声音颤抖。
  “对不起，我竟然到今天才知道你出了车祸。对不起……”她越说越觉得，要是谁摊上她这样的女朋友，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，连他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，简直不可原谅！
  盯着夏朝露那因为自责而充满了歉疚的脸，殷政动了动嘴皮子道：“亲我一下。”
  “啊？”夏朝露只顾着自我忏悔，一时间没听清楚殷政的话。
  殷政又说了一遍，“亲我一下，我就原谅你。”
  夏朝露呆了呆，随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。都这个时候了，他怎么还有心情想这种风花雪月的事？
  可殷政那虚弱的模样和嘶哑的声音都让她无法拒绝。她俯下身，轻轻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。
  抬起头的时候，她看到殷政绷着脸，一副她欠了他几亿的表情，“你吻错地方了。”
  夏朝露忽然捂着脸呜咽起来，双肩颤抖着，无法停下。
  只是听殷政妈妈那些轻描淡写的话，她就能想象殷政这一次的车祸有多严重。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，是她。那一天晚上，殷政明明洗过澡了，为什么会出门？她不用深思就知道，一定是她的电话打不通，而他又知道她误会了，所以急着来找她解释，所以才会……
  如果想得更深一点，这件事是不是还跟b大人有关？以b大人的能力，让殷政遇上车祸再容易不过，不然又怎么会这么巧，偏偏在他要来找她的时候遭遇了车祸？
  不管答案是怎样，殷政差点死掉，跟她脱不了干系，如果不是她，他根本就不会遇上这种倒霉事。
  夏朝露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，泪水不断涌出眼眶，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殷政。把殷政拖进她的事里，害他遇到这些事，这样的她，这样自私的她……她无法不厌恶这样的自己。其实，以前是她不舍得放开他，所以才自私地利用他的喜欢，将他拖在她的身边吧？真的想要甩开殷政，根本就没那么难吧？只要她做出移情别恋的模样，对他足够冷淡，以他的骄傲，他肯定不会再留在她身边自讨没趣的吧？说到底，还是她舍不得，舍不得一个对她这样好的男人，舍不得这样一个她也喜欢的男人再也不理她。
  可是夏朝露，看看吧，因为你，他差点死了！
  心中的天平逐渐倾斜，在夏朝露下定决心离开之前，殷政忽然挣扎着抬手，抓着她的肩膀，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。
  “你在瞎想什么？”他出口的语气并不好，“把那些自以为是的想法都给我丢掉！”
  夏朝露被迫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，忽然哭得愈发大声。
  就是这样，就是因为他总是这样温柔，害得她越来越舍不得离开他。明知道这样的喜欢对两个人都不好，她就是舍不得彻底抛下。怎么可能放下，她根本放不下！
  夏朝露的哭泣让殷政的身体略微僵了僵，他的语气不自觉放柔了。
  “我出车祸跟你无关，那辆卡车闯了红灯，要负全责。”
  “嗯……”夏朝露的声音带着鼻音。
  “那天接电话的是我妈，我打回去了，没打通。”
  “当时……手机被我弄坏了……”夏朝露低声讪讪道。
  “这两天，我醒过几次，想打电话给你，没力气，很快又昏过去了。”一想到她是在误会他之后联系不到他，肯定会胡思乱想，他就忍不住心疼。
  “嗯……”夏朝露慢慢抬起头，双眼红彤彤的，吸着鼻子一副极可怜的模样。
  殷政心头一颤，心底某处蓦地疼了一下。
  夏朝露慢慢将身体挪上去，最终一上一下，与殷政的视线相交。她俯身，吻住了他略有些干的双唇，轻轻舔弄，慢慢润泽。
  殷政的眼底蓦地闪过丝笑意，她的主动，对他来说是极为新奇的体验。他没什么力气，也并不打算打扰她，只被动地享受着她并不熟练的吻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