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7章 我怎么舍得

突然来的伤感，一如漫天卷来的飞雪，瞬间便让车内的温度都低了好几度。沐颜若看着这样的他，突然觉得，自己好像也跟着他一起伤感了……
  不想看他这样，所以想要出言安慰，可小嘴才刚刚张开，他却语意沉沉地道：“到了！”
  到了？
  一回头，果然看到车子已开到了霍家大宅的铁门外，门口装着视频感应设备，看到是霍家的车辆，便自己开了门。
  霖少慢条斯理地将车开入大宅，然后，一路慢行，最后稳稳地将车停在了霍少的黑色宾利旁……
  下车的时候，沐颜若一眼过去看到那辆车，眼神便不自觉地闪烁起来。
  霖少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，不过什么也没有说，只大手一揽，便已霸道地将人扣进了怀里，然后，直接带着她离开了停车坪……
  进了主宅，第一个碰见的果然还是慧姨。
  她高声叫着少爷少奶奶好，沐颜若客气地回应着她，但霖少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，就那么绷着一张脸，直接带着人上楼。
  全程，他没有说一个字……
  全程，他没有一个表情……
  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他就是霖少，沐颜若可能也会以为霍少回来了，太像了，真的太像了，像到除了她没有别人能认出他来。
  那种感觉，让她觉得很不适应，所以，直到被他一路带回到属于他们的房间，她还一直盯着他的脸在看……
  终于，在关上门的那一刻，一直绷着脸的男人邪气地一勾眉，然后，直接把她按在了门背后。
  一手，扶着她柔软的腰，一手，擦过她的脸蛋撑在门背上，扬眉，坏笑：“小肉肉，偷看我啊？”
  “哪有？”
  大声否认，沐颜若说的理直气壮：“我从来不干偷看那种事儿，要看也是光明正大的看……”
  “哦？是吗？”
  “我……我也不是故意要看你的，就觉得，你刚才的样子，太像……霍少了。”
  那两个字，成功地让他的脸色沉了下来……
  隐隐似要发火，但他一直在压制，直到最后彻底控制住自己，他才故做轻松地放开了撑在门上的那只手。
  转身的同时，他的声音平静而清冷：“你要知道，他本就是我扮演出来的角色，在他没有自己的执念之前，他的一整套‘人设’都是我给的。表情，喜恶，语气，甚至于习惯……”
  话到这里，他似自嘲：“不过是重新演回他罢了，又怎么会不像？”
  “对不起！我不该跟你提他的……”
  沐颜若不是故意的，但她的无心还是伤了他的心，她看得出来，霖少其实是很爱护这个‘弟弟’的，因为愧疚，因为自责，他甚至主动说过要成全的话。
  只是，人若能完美地控制自己的心意，又何来那么多莫可奈何之事？
  这个男人，默默守护了自己近十年的光阴，若不是三年前他意外沉睡，他和自己之间，可能又会是另外一个故事。
  只是，世间没有如果，人生没有假设……
  她和他，到底是‘错过’了。
  但，就算现在的自己不敢回应他的感情，也不该借此伤他，所以她才会说对不起。
  只是，他要的，从来不是她的这三个字……
  “没关系！”
  本就是吊儿郎当的样子，这时却无比深情，他说：“无论你说了什么，还是做了什么，我都会原谅你！”
  “霖少……”
  眸光，轻颤！
  她被她一句话震得心里有些麻，真的，真的感觉承受不住他的这种喜欢，他怎么能……怎么能对自己这么好？
  好到她现在只要一想到他这艰难的十年便觉得自己很混！
  虽然，她一点也不知道他的存在，但……就是心疼他心疼得不得了！
  千言万语，只是落唇无语！
  沐颜若觉得自己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他说，但试了好几次，嘴巴开开合合，却什么也说不出……
  他看着她那手足无措的样子，似是比她还要不忍心，竟又一次善解人意地岔开了话题：“赶了整晚的飞机有些累，我想睡个午觉……你呢？”
  “我就，算了！”
  其实她是想说他不困，可她这般虚软的眼神落在他眼里，却是害怕与惶恐……
  霖少眼神又黯淡了下去，但脸上却还是一脸的体恤的笑意：“别害怕，就算你也要午休，也是我睡沙发你睡床！”
  “……啊？”
  他和她，明显不在一个频道……
  沐颜若并不算迟钝，只是一时半会没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，所以便懵懵地看着他的脸，好像有些闹不明白这个睡床和睡沙发是怎么突然说出来的？
  她那纠结的样子可爱，他忍不住又伸手过来捏了她一下：“怎么？又偷看我啊？”
  又这么说她！
  不过沐颜若渐渐也算是了解了他的为人，知道霖少这个人虽然嘴坏嘴欠，但本质上是个比霍少还规矩的人。
  所以，就算他表现得再危险，她也一点也不怕他……
  不过，他确实是一下飞机就赶去医院救自己了，想必是真累，如果睡沙发也太委屈他了一些：“其实，床那么大，我们一人一半就好了……”
  话一出口沐颜若就呆滞了！
  天啦！她这是在说什么啊？虽然自己心无杂念没有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，但这话听在霖少的耳中，是一定会误会的啊！
  万一他……
  她的万一只在心里打了个转，便没有再继续想下去，因为，他已先她一步开了口，笑说：“床那么大，但我的心却没有你想的那么大。”
  话到这里，霖少的目光轻轻扫过她的身体，最终停留在她心口的饱满上。
  原本黯淡的眸底，也染上一层薄薄的欲：“你睡在我身边，我就会想抱你在怀里，我抱你在怀里，我就会……”忍不住！
  最后的三个字他没有明白地说出来，但沐颜若的脸上还是飞上一层霞光，她于是呐呐：“那……那还是我睡沙发吧！”
  “我怎么舍得！”
  如同喂叹，他这一语悠悠，又敲击在她的心房上！
  沐颜若原本垂在两侧的双手都紧张地捏了起来，眼眶，更是酸得好像要下雨……
  是啊！他怎么舍得？
  哪怕他家的沙发随便都是十几万买来的，他也不想她睡的不舒服，所以……
  “别跟我抢了！”
  如同商量的口吻，说完，温柔的男人又轻声补充：“其实我也不想睡沙发的，只是睡床……怕你会紧张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他这些话，简直是说到她心里去了。
  所以除了点头，也只能点头！
  可点着点头，沐颜若的心却好像是哽塞住了一般，到最后，竟是连一句谢谢也说不出来了。
  午休而已，本不用洗澡！
  可一直记得霍少有洁僻，她看着那张大床好半天都不敢上……
  只是转念一想，又记起来霖少是没有洁僻的，如果现在自己执着地不睡觉，他会不会察觉到自己的心思而难过？
  不想伤他的心，沐颜若匆匆洗了把脸便上了床，刚盖上被子，已听到他呼吸均匀的声音……
  睡着了？这么快？
  可见，他是有多累啊！
  想到这里，沐颜若心里又是一阵翻腾。
  忍不住，又睡不着，最后她干脆轻手轻脚地下了床，偷摸着走到沙发边上坐在那里，像个变态一样的看他睡着的样子……
  她是学医的，很清楚双重人格是怎么回事。
  但，遇到这样的患者，和身边亲近的人得了这样的病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。
  或许，很多人会害怕这样的人，但……她不怕他！
  不是因为她是学医的，而是莫名地就是想相信他。
  无论他是霍少还是霖少，她知道，他就算是伤害自己也绝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，所以，她还有什么理由怕他呢？
  对，她不怕他！
  只是，每每看到霖少的时候，总觉得心里撕开了一道口子……
  然后就会很心疼很心疼！
  因为心疼，她竟不知不觉地伸出了小手，指尖，轻轻划过他英俊的侧脸：“你会好起来的，对吗雨林？”
  几乎在同时，原本紧闭着双眼的男人指尖微微一颤……
  只是，专注于他眉眼的丫头，完全没有看见！
  沐颜若是真的不累！
  抑或者说，因为她昨晚睡的很好，所以今天睡不睡午觉没关系……
  只是，也不知道是不是瞌睡这种事情也是可以传染的，所以，看他睡得那么‘香甜’，她便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！
  然后，便是一个一个接一个！
  打到她自己都不好意思的时候，她本想起身回床上睡一会儿，可心念一动，竟慢慢地趴到了l型沙发的另一侧。
  那样，她正好可以看见他的脸，只是，看着看着便跟周公约起了会……
  几乎在她沉睡的同时，一直闭目养神的霖少便霍地张开了墨色的眸，他其实，一直没睡着！
  不是不累，不是不想睡！
  而是据以往的经验，只要他一睡觉，他便会被取代……
  难得回来一次，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，所以，不舍得睡觉，更不舍得少看她一秒！
  于是，原本坐着的女人睡了下去，而原本睡着的男人却坐了起来。
  只是这一次，换他的指尖落在她柔润的小脸上，来来回回，流连忘返：“丫头，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……”
  喜欢到，舍不得再度沉睡，喜欢到，舍不得为了弟弟，再放弃一回自我！
  可是，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他了呢？
  如果是，那我的存在，又有什么意义？
  ——－
  舍不得让她睡在沙发上，所以，霖少最终还是将把抱回了床上……
  她睡了多久，他就看了她多久，直到睡饱了的小丫头迷迷离离地睁眼，他才半抱着她垂首，微笑着跟他打招呼：“醒了？”
  “你，你怎么……”怎么会在床上？
  初醒的小丫头原本还有些犯迷糊，可动了动身子，才发现自己竟睡在他的怀里，手还搭在他腰上，腿还搭在他腿上……
  如此主动的姿势，沐颜若直接就给吓的醒透了：“我们，我们……怎么会？”
  “我们怎么在睡在一张床上对不对？”
  “嗯嗯！嗯嗯嗯……”
  她用力点头，他却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：“还不是因为你，是你邀请我上来的呀？”
  “怎么可能？我又没疯？”
  对！这么没节操的事儿一定不是她做的。而且，如果她真做了，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，一定是他在胡扯……
  手脚并用地想要推开他，可人才刚刚动了一下，却被他反拖着直接扣了回去。男人的眼底写满了暧昧，口气也是说不出来的戏谑：“你是没疯，可你梦游了……”
  “啥？”
  沐颜若瞪圆了眼……
  梦游？不可能，从小到大她也没有这个毛病……
  “睡个午觉还梦游，我也是服气啊……”
  霖少不看她的表情，只自顾地危言耸听：“而且，你不但梦游，还非拉着我跟你一起到床上睡，你也知道的，梦游的人不能叫醒，所以……我只能委屈自己陪你上来睡了。”
  “你少胡说，我从来没有梦游的习惯……”
  拒绝相信这个事实，沐颜若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，总算是把他推开，然后便不服气地开怼：“我只是睡了一个午觉，又不是失忆！你真当我傻啊？能信你这种话？”
  “梦游的人又没有记忆，你怎么知道自己没这习惯？”
  “呃……”
  沐颜若眨巴眨巴眼，想反驳回去，对方却没给她机会：“总之，我本来在沙发上睡的好好的，你突然就跑过来坐在我身边，还偷偷摸了我的脸，最后还睡在我身边了……”
  沐颜若：“……”
  说别的也就算了，可这些……这些可真不是梦游，都是真的，真的好么？
  可正因为他说的这一部分是真实发生的，她反而不好开口反驳，只是，就算自己做了这些‘不该’做的小动作，也和他睡床上也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啊？
  说和她一起睡会忍不住的不是他自个儿么？
  这才一会儿的功夫，就变卦了？
  可就算她心里是这么想的，也不敢真的问出来。
  毕竟，她偷摸他脸的事是真的，坐到他身边守着他也是真的，而这些真事也是她不敢认的，所以……
  索性也只能默认了这个梦游的事，权当吃了一回‘哑巴’亏。